柏川
1
时间之钟停住了摇摆
白天与夜晚,都深陷黑暗
可是我们依然做着明亮的梦
在这迷人的孤寂里,写诗
在深不可测的明日来临之前
我们通宵达旦地写
在洁白的土地上种植黑色的希望
总有一只叫无常的神兽
要逆袭人间的,直到我们不再惊慌
习惯在薄冰上跳舞
在绝壁上开花
习惯与深渊对视,并成为彼此的深渊
2
春芽在树枝上萌发,我想哭
太过寂静的阳光照着
空荡荡的生活
米粥和茶,养不出肥胖的日子
春天依旧消瘦,料峭的身骨,
我想哭
拿着书,双眼空空,所有的故事
都是陈词滥调,我想哭
伏尔泰是虚的,灵魂是虚的,友谊和
爱情都是虚的,我想哭
亚伯拉罕呢,耶稣呢
佛陀呢,神农呢,我们的信仰呢
让我们把目光放回尘世吧
沉下来,让一粒沙子沉到河水的底部
贴紧春天的河床
听未逝和已逝的河水
在同一刻停住
让我们相信永生吧
像俄狄浦斯那样相信人死后还会歌唱
让我们相信所有离开的人
都会变成春天的花朵,树液和草叶
让我们相信自由的白鸽
会飞过每一个人的屋顶
美好的明天会来的,一切都会来的
3
上帝借给人间十亿只口罩
封堵了所有的唇,那鲜红的,紫青的
苍白的,唾沫与谎言一起乱飞的唇
我们终于可以不说话
或少说话,被迫着沉默
我们终于可以裹着一场大雪沉睡
将病毒与恐惧关在门外
我们终于可以读书喝茶,守着自己
任远处的歌声压住江河的呜咽
我们终于可以像一只蝙蝠,带着剧毒
蛰伏在这新春的阁楼上,假装冬眠
我们终于能够站在高楼上
俯视那座昔日众声喧闹的城池
它像一只突然收敛住自己的野兽
在独自闪烁的灯火里忏悔
4
与关心一只蝙蝠的形状相比
我更加关心它的来向与回声
它亲吻了谁的嘴唇
让这飞沫盛开的人间,顿失安宁
一座失火的城池,灼红我双目
戴上N?5,站在一只封闭的窗口
注目远方黑鸟盘桓的河流
病树遮蔽了历历晴川
骇人的死寂代替了萋萋芳草
烟波江畔,赞歌和哭声同时传来
我在一只口罩里求生
让悠扬的赞歌与凄厉的哭声
一起将我的麻木击碎吧,让我的痛觉苏醒
让我算一算
街市上依旧斑斓的灯火
与苦难的距离
有多远
5
岁月摇晃着前行
晨光迟迟照临又一日的轮回
那等待缓慢而又焦灼,所有思考
的种子都已经腐烂
我们不懂惭悔
在那些充血的眼睛和苍白的肺叶之间
在那些沦陷的城池和失守的土地之间
在那些被病毒逆袭的生命
和得不到上苍眷顾的孩子之间
在那些无处申诉的申诉和
那些没有托盘的眼泪之间
我们高歌行进
此刻,我离祖国很近,离上帝很远
我在寒冷的晨光里,端一只红色的酒杯
向着远方举起
为勇者壮行
为弱者壮胆
澄明的酒水燃烧起来
蓝色的火焰照亮了人间
责任编辑: 莫潞伟